散文丨以文字抵抗时间文字如般若新湖南

时间:2024/2/19来源:感冒症状 作者:佚名 点击:

文丨黄耀红

以文字抵抗时间

这个世界,唯有文字以沉默抵抗着时间。

话语充满流变,而文字通向永恒。文字如般若。因此,在言语和文字之间,人们普遍相信的并非语言,而是文字。白纸黑字,意味不可更改。

经典之所以泽被后世,文明之所以薪火相传,科学之所以“站到巨人的肩膀”之上,人类之所以不断超越自身,哪一项都离不开文字之功。

从这个意义说,文字将流变的生命赋予了永恒。一方面它让人类的言说者突破了时空的局限,另一方面,它又为人类重构了一个意义时空,让世界有了形上与形下之区分。

其实,文字之于我们,远非只是洄溯时间的上游,更重要的,它是一种照耀的力量。

文字所承载的思想如同火种,足以驱散人类的蒙昧、迷信与无知。文字之于文明的意义,正如星斗之于苍穹。因为文字的存在,历史为现实提供镜鉴,而现实又为未来孕育可能。

文字般若。它通向生命的恒定,成就生活的庄严。

中国传统士大夫追求“三不朽”,此所谓:立德、立功与立言。立言者,以文字传世,告诸往而知来。文字之不朽,正在于它会为生命的代际传承源源不断地提供滋养、启迪和感召。

一言九鼎的权力,固若金汤的江山,倾国倾城的美貌,最终都不曾挡住历史风雨的剥蚀,都将被时间的怪兽吞没,独有文字拥有明月和春风。

文字是一个时代精神的见证。盛唐有盛唐的诗意,两宋有两宋的词风,而那么多八股取士下的高分试卷,除了文字的技艺纯熟之外,更多或许还是一代又一代青春在苍白中耗散与萎顿。

一个时代有什么样的文字,就会有什么样的力量、气度与格局,就会有什么样的文化风景,和精神生态。

我们稍稍自问:在今下弥漫着“精致的利已主义”思想之语境里,那么多高考满分作文里到底还有多少怒放的自由和生命的率真?

《淮南子》说:“昔者仓颉作书,天雨粟,而鬼夜哭。”

文字自产生之日起,就被赋予惊天泣鬼的神性之力。即令时至今日,人们依然对文字的神秘保持着独有的敬重。在民间,人们习惯于从符咒的文字里卜测,习惯于从文字的谐音里讨得吉兆,甚至对一语成谶的命运会惊诧而莫名。

文字与言语,都是人类的交流与对话方式。但是,二者相通却不相同。

文字经“学得”方可掌握,而言语自“习得”即可生成;

文字作为符号生命,诉诸纸笔,外在于生命的肉身;

言语作为声音信息,诉诸口耳,内在于生命的肉身。

因此,言说的过程充满了即时性与流变性,交流的语境以及言说者的音色、声调、表情、语气都会同时作用于思想和情感的及时沟通。论规范、严谨、艺术化和精致化程度,言说远不及文字。

文字表达自有其高级经验、美学标准和艺术境界。这种经验、标准和境界,不是来自于一时一地一人,而是整个人类经典的表达智慧,支撑这种智慧的不是某种技巧,而是关于叙事、关于诗意、关于论辩的丰富学问。

文字表达,显然不会只是言语的符码记录与意义转换。在语言经历过漫长的形式化与精致化过程之后,它已然拥有足够独立的美学法度和参照系统。

明乎此,我们就不会无视文字表达的独特性而以“我手写我口”的口号来消解文字的难度、降低它的审美追求。

以《论语》为例,它虽是孔子及其弟子的言论的记录,然而,在它成书的过程中,必然有一个由日常言说到文字呈现的选择与重构的过程,这个重构的过程才使得《论语》由言说的力量转化成文字的力量。

文字与言语作为两种不同的信息,前者是符号,后者是声响;前者是凝定,后者是流动;前者是抽象,后者是具体。

由言语到文字,意味着思维、情感及全部生命活动的参与,也意味着阅读与生活经验的全部调动与贯通。

当然,文字在记录言语的过程中,也会丢失相当一部分现场与语境的信息。比如,《论语》记录了孔子的思想,却无法留下它言说时的曲阜古音,当然也可能会遗漏他可能因风寒感冒而带来的喉咙嘶哑。这或许是丢失了现场与个性的遗憾,但未尝又不是另一种成全。

因为丢失所留下的空白,恰恰又是文字在想象空间上优于言说的地方。

打开文字的密码

之所以如此细微地对言语和文字两种表达予以区分,其意正在于揭示文字的密码。

密码,产生于个性化的私人定制。但在这里,我们所讨论的依然还是文字表达中的普遍法则。名之曰密码,只是试图以其唤起每个人去探索与打开这个生命空间。

在我看来,文字是一种生命,如树,如花,亦如云。

打开文字的密码,至少尊循三条表达的“公理”,即像一棵树独立,对一朵花微笑,有一朵云在心。

像一棵树独立

年,沈尹默发表了一首现代诗,题目叫《月夜》。

他这样写道:霜风呼呼的吹着,/月光明明的照着。/我和一株顶高的树并排立着/,却没有靠着。”

此诗出现在追求人格独立与自由的“五四时代”,其中,最叩动人们心弦的一句无疑是“我和一株顶高的树并排立着,却没有靠着。”

在这里,树是独立人格的象征,亦如多年后现代诗人舒婷于《致橡树》里表达的爱情观一样:“我必须是你近旁的一株木棉,/作为树的形象和你站在一起”。

树木亦如树人,自有一种顶天立地的独立美。它们不依附,不攀爬,不纠缠。

这种独立性,正是文字表达的大美。

文字从来不只是工具,它是生命与人格的构成。文字能否像一棵树那样独立,取决于表达者有没有不盲从、不附和、不迷信的独立之精神。

什么样的人格决定什么样的境界,什么样的境界主导什么样的思想,什么样的思想带来什么样的文字,只有人格与思想的独立才可能造就文字的独立。文字与人、与生命,都同一的。

独立是树的姿势,而树的生长亦是文字作为素养与能力的生长。树生于天地之间,一刻都不能失去土地、阳光和雨露,一刻都不曾停止对宇宙精华的萃取与吸纳。如是,方可根深叶茂,大树长天。

与树相类,我们的文字表达,同样离不开丰富而多元的阅读滋养,离不开对生活的静思默察,离不开对世界的好奇与追问、对人性的探索与自省、对众生的理解和同情。

这些都不是文字表达的“技术”,却是真正赋予文字以力量的来自人类精神天地的“雨露精华”。

哲人说,世间没有一片相同的叶子,显然也不会有两棵完全相同的树。文字表达之于生命的意义,不是让我们变得和别人一样,而是经由文字让我们都成为独一无二的那个“自己”。

倘如此,文字就是我们此生的精神面相。

对一朵花微笑

一花一世界。

对一朵花微笑,就是我们对于天地众生的态度。

那一份微笑的表情,源于内心的安静与丰富,懂得与慈悲,坚守与相信。这意味着任何生命不是被简单地嵌入这个世界,而是在理解和对话中得以成长和丰盈。

我们与世界之间的关系,不只是科学意义上的认知与逻辑,更有审美意义上的体验和情感。“对一朵花微笑”的言外之意就是让生命的每一种感官全部打开,让我们的眼耳鼻舌身都以“微笑”的姿势向着世界敞开,并以自己的体验和发现重构一个文字里的“世界”。也就是说,耳得之为声、目遇之成色的过程都是心得之为文的过程,正如禅师所言,无论是风动、帆动,一切皆因心动。

心间开出了蓝莲或白莲,世界就会开显出深幽与纯洁。

心与万物皆可对话,如果我们赋之以深情。比如,我们在沙发边听到的最多或许是那热忱的招呼:请坐、请坐。这是所有人都见到的日常。在这里,人与沙发之间不过是主体与工具的关系,虽然“请坐”可以传递礼貌和友善,但毕竟“我”与“沙发”之间尚没有开显出情意间的联系。

可是,这样的庸常细节到了96岁高龄的台湾儿童诗人林良先生(刚刚离世)那里,却是这样的诗意表达:“人家都说/我的模样好像表示请坐请坐/其实不是/这是一种/让我抱抱你的姿势。”

抱抱你,既是沙发造型的摹写,更是人间爱意的传达。

在这里,沙发就是我们眼里的那一朵“花”,你给它一个微笑,它就回报你一份懂得。

文学让我们与世界之间建立情感的联系,这个过程充满了生命间的互动。

万物以自己的方式存在,而我以自己的方式去理解、去联想,去建构。如此,我才不会被“我们”所淹没和替代,世界才是我所体验过的那个世界。

对一朵花微笑的主体不是别人,而是我自己。这种主体意识的自觉,我们才可能以自己的视角重建审美的世界,并在这种重建中,找到自己的语言和路径。

比如,夏天的晚上,天空有银河、星星与月亮,而到了黎明的时候,草叶又闪动着晶莹的露珠。一般人可能不觉得银河与露珠之间有什么联系,但是,在诗人张战眼里,她以诗意的联系让它们之间有了前世今生的因果关联。

她写道:“月亮把森林、平原和山峦/轻轻拿出来/放进银河洗呀洗/天快亮了/月亮又用银色的网/把森林、平原和山峦小心地放回大地/清晨/森林平原和山峦洒满露珠/因为刚刚在银河里洗过了”(张战《月亮网》)

我看青山多妩媚,料青山看我亦如是。

人与世界之间这种彼此晤对、平等对话的主体间关系,为我们开启了一个万物互联的世界。

在这样的世界里,天人之间,物我之间,人文之间,众生之间都在相互启发,彼此呼应,相互成全。

正如意大利诗人罗大尼所说:“做一张桌子,需要木头;/要有木头,需要大树;/要有大树,需要种子;/要有种子,需要果实;/要有果实,需要花朵。/做一张桌子,需要一朵花。”(罗大尼《做一张桌子需花一朵》)

或许,在世俗的观念里,花朵只是美的代言,而桌子才具实用的功能;花朵无用,而桌子有用。

诗人以清新而深刻的诗句告诉我们:世界会以美的方式连在一起,人间亦自有其良善的秩序。

有一片云在飘逸

云,轻柔、飘逸、变化万千。

云的世界,充满了遥不可及的仰望,那是如仙如梦的向往。然而,它又不只是高高在上。当它化作风雨之后,又成了大地万物的滋养。

因此,就文字而言,云的存在意味着我们的感觉不只是在大地上匍匐,更在天空里高翔。

想象之于生命,亦如天空之于大地。因此,一个失去想象力的民族是可悲的,同样,一个失去想象力的文字世界是苍凉的。

有人说,贫穷限制了我们的想象力。

我想说,没有想象力,我们才是真正的贫穷。

儿童诗人李少白先生年愈七旬,然而,他一辈子“颐养天真”,在他的《星星名字》里,我们依然遇见了那一份基于童心的美丽想象。“我要给每颗星星/都取个温暖的名字/如果想不出/就把地球上

每个人的名字都用上去/这样,每个人/就有了一颗星星/每一颗星星/都闪耀着一个人/不过,写名字的那张纸/得和天空一样大才行(李少白《星星名字》

应当说,没有大自由,就没有大想象。

没有自由而干净的内心,就没有想象的瑰丽与辽阔。

云,是自由的象征,我们以想象为之赋形。它不是天马行空,它本身就是天空的“马”,也是雪白纸上那一匹行者无疆的“马”,是庄子笔下那一只“其翼若垂天之云”的大鹏。

想象,所能丈量的,就是生命摆脱拘束与定见之后的创造力和建设力。

想象永远是文学经典间对话的母题,因为它本身就不是一时一地的故事,而是见证心灵世界精彩的永恒力量,它根植于人性之中。

从这个意义说,《西游记》或许拥有更大的对话世界文学的空间。

心空不碍白云飞。越是以想象重构的世界,越是充满了召唤。所有的虚构与魔幻,都是文字天空里的云卷云舒,都是现实大地的折射与变形,那里涵孕着上天入地、涵虚致远的生命气象。

中国儿童文学与世界经典的距离,或许就在于想象力的品质和境界上。

然而,当我们将想象力培养的目光投向今日之学校时,心头依然没有云开日出的乐观。

没有自由何来想象,没有想象何来创造?文字追问,其实就是对一切的追问,当然首先是对生命自身的追问。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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